卢彦林
民权县庄子镇青莲寺为战国时期的村庄,庄周出生居住于此。唐朝该村建起青莲寺后,该村以寺易名青莲寺村。因*河泛滥,该寺早已被冲毁,现仅有年重修寺碑一通,是河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年由国家文物事业管理局主编、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中国名胜词典》一文记述:“庄周故里在民权县城东北30公里顺河集东3华里的青莲寺村。”这是个富有灵气的村庄,这片厚重的文化沃土,因养育了“一代奇才”庄子而出名,并被载入史册。
庄周的祖辈举家迁居宋国蒙泽村
战国初,遭受战乱的楚国已是山河破碎,满目疮痍。为恢复元气,公元前年,楚悼王熊疑任用卫国人吴起为楚国令尹主持变法。吴起规定:受封的贵族传到第三代,就收回爵位和俸禄,子孙不再继承,原有土地由国家收回,并且强迫贵族以及他们的亲属到地广人稀的边疆去开垦荒地。同时,吴起整顿*治机构,裁减无能无用的官员,把一些“上逼主下虐民”的贪官污吏全部革职,逐出朝廷。在*事上,吴起,不分阶级,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唯才是举,建立强有力的*队。吴起变法让楚国在短时间内国富兵强,使得楚国“兵震天下,威服诸侯”(参阅《史记·范睢蔡泽列传》)。
周安王二十一年(前)楚悼王去世后,在吴起变法中丧失了既得利益的夷族们却杀掉了吴起,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变法只经历了六年就此终止。从此,楚国内乱再起。此时,作为楚国贵族庄周的祖辈自然被卷入夷宗争斗的漩涡之中。为避“夷宗”之祸,庄周的祖辈只得携家人迁居至相对安定的宋国蒙地,从此落魄为民。
公元前年的农历二月初九,庄周出生于古蒙泽村。庄周6岁时,祖父庄强去世;庄周9岁时,父亲庄顺去世。母亲周惠明遂让其到当地蒙泽学堂读书。庄周的童年就是在蒙泽学堂度过的。其间,庄周家道中落,生活困顿,全凭母亲剪纸描红换些费用供其读书。庄周少年懂事,聪慧好学。尤其爱读老子的《道德经》,以老子思想为代表的道家思想对庄周一生影响极大。公元前年,庄周隐居故里著书立说。庄周57岁时,开始在故里收徒、讲学。公元前年农历8月24日,庄周84岁,卒于故里蒙泽村,葬于村南5公里处,今民权县老颜集乡唐庄村东。
青莲寺村北街原为古巷,有宅一座,系庄周所居,呼为庄子胡同。故居南端为庄子讲学堂。在庄子胡同的东南隅,有一口老井。此井深数丈,井壁坚如文石,光泽似墨玉,水清而味甘,为昔日庄周生活炼丹汲水处。清代贡生张良珂曾作诗咏庄子井道:“一抹林园带夕阳,名贤故里井泉香。居民莫作沧桑感,此井于今尚姓庄。”
青莲寺村南五公里处有庄周墓,现位于老颜集乡唐庄村东,是河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此墓为圆形土冢,原高2米,周长10米;经过修复,现高9米,周长88米。清乾隆五十四年(公元年)重修庄周墓,并立石碑一通,碑高1.8米,宽0.67米,上面阳刻着“庄周之墓”四个大字。石碑阴刻着上自州县官员,下至黎民百姓名立碑人的姓名。清代贡生张良珂在怀古诗《庄周墓》中写道:“读罢南华锦绣文,焚香肃拜庄周坟。贤愚自古皆归土,谁似先生百世闻。”
千百年来,庄周故里青莲寺村成了达官显贵、文人墨客瞻仰和即兴赋诗的地方。他们寻觅庄周故里遗迹,目睹庄周生活故居的胡同、老井,遥想千年往事,沧桑巨变,感慨万千;慕一代奇人,独绝千古,留给后人的精神财富世代相传。
南朝陈时尚书令江总,作为庄子的同乡,曾写诗咏庄子:“玉洁蒙县,兰薰漆园。丹素可久,雅道斯存。梦中化蝶,水外翔鲲。出俗灵府,师心妙门。垂竿自若,重聘忘言。悠哉天地,共是笼樊。”
唐开元二十六年(公元年),著名诗人李白顺访庄周故里,作诗云:“万古高风一子休,南华妙道几时休。谁能造入公墙里,如上江边望月楼。”(此诗选自《庄氏族谱》)。
唐代著名诗人高适到宋州访友,顺访庄周故里,作诗云:“逍遥漆园吏,冥没不知年。世事浮云外,闲居大道边。古来同一马,今我已忘筌。”
宋朝宋祁,开封雍丘(今民权县双塔镇)人,曾官居工部尚书。他为同乡庄子作诗道:“庄生坐濠上,下玩戏渔跃。鱼因不知人,人奚谓鱼乐。”
庄周故里为何不建道观而建青莲寺
道教是我国土生土长的一种宗教,深深根植于中华沃土之中,并对中华文化的各个层而产生了深远影响。庄子的思想,对于中国传统宗教——道教的产生和发展产生了很大影响,它为道教提供了理论依据。道教是在汉代形成的一种世俗宗教,它依道家思想而形成,并奉《老子》、《庄子》为经典,一曰《道德真经》,一曰《南华真经》。如果说《庄子》作为道教经典备受推崇始于汉代,那么,魏晋南北朝时庄子便进一步被神化了。玄学大师郭象在《庄子注·序》中称庄子为“百家之冠”。因此,魏晋玄学深深烙印着庄子思想的痕迹,浸透着庄子的精神。此时,庄子成了人们心目中信奉的神灵,庄子的思想成了人们的精神支柱。
至唐初,《庄子》作为道教经典已倍受朝廷重视。唐太宗李世民曾多次安车薄轮,征当朝得道之士入朝讲授《老子》、《庄子》的道德经典。唐高宗李治即位后,酷爱道术,他闻得少室山中有个潘师正道士,便多次使臣前往,欲迎潘道士进宫中讲述玄学中庄子思想的奥妙,潘道士每次都婉言拒之。高宗不但没有降罪,反而备下厚礼亲自上山迎谒。唐玄宗李隆基对庄子更是顶礼膜拜,他十分赞赏庄子对“真人”的描述和庄子本人的修养境界。玄宗在鼓乐升平之余,也常思“藐姑射之山”神人之事,在幻觉中,他曾想离开皇宫去做一回神人、真人。天宝元年,即公元年,唐玄宗正式加封庄子为“南华真人”,诏号《庄子》为《南华真经》,尊为道家经典。公元年“天宝”中,庄周故里周边黎民在地方官吏的组织下,为庄子建起了寺院,以示纪念。
此寺取优婆口吐青莲之说,故名“青莲寺”。青莲寺内雕有庄子像,把庄子当成活佛进行供奉。在庄子的生日(农历二月初九日)和祭日(农历八月二十四日),形成了颇具规模的青莲寺庙会。适逢庙会,青莲寺方圆数十里的善男信女都赶来祭拜庄子,他们把庄子当成治百病、赐百福的保护神。蒙泽村以寺易名改为青莲寺村。
纪念庄子为何不建道观而建青莲寺呢?这首先应从儒、释、道三教合一说起:道教是中国本土的传统宗教,儒教是中华文化的源,佛教是外来宗教,三者都有不可取代而相互协调之功能。儒家为“有门”,是治世之学;道家为“玄门”,是治身之学;佛家为“空门”,是治心之学。三教的说法虽然不同,但劝人为善和劝人向上的精神却是相同的。儒家是“修身、治世、平天下”,道家是“养生、遁世、穷物”;佛家是“见性、救世、通万有”。儒、释、道三教源流不同,地域不同,时代大致相同,由学说演变成宗教的时间大致也差不多。
在中国的发展史上达到鼎盛的时代基本都在唐朝,这是由时代兴衰所决定的。冲突和交融都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经过几百年的交流和讨论,到了宋代,就形成了“三教合一”的信仰。由于道家思想在唐朝倍受推崇,在庄周故里建寺院已是历史发展的的必然。在我国历史上,寺院、道观的发展多是以寺养寺、以观养观。道观作为道教的宗教活动场所,其规模、范围、影响都远不及寺院,香火也没有寺院旺盛。在世俗人的眼中,道观也远不能与寺院相比。这是庄周故里不建道观而建寺院的一个重要原因。
“青莲”与传统宗教文化有直接内在的联系。在佛教常以青莲喻称眼睛。《维摩诘所说经》云:“目净修广如青莲。”亦常用以显现佛法清净圆满。比如《涅槃经》卷二十四曰:“如水生花中,青莲花为最,不放逸法亦复如是。”唐诗中“青莲”也常与佛教相关联。诸如綦毋潜《宿龙兴寺》:“白目传心静,青莲喻法微。”李白《僧伽歌》:“此僧本住南天竺,为法头陀来此国。戒得长天秋月明,心如世上青莲色。”可见,“青莲”既是释氏常典,亦是道教典故。佛、道、儒都是取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的高洁品质。庄子生于蒙泽,正是盛产莲花的地方。青莲是莲中的珍品,它的高洁品质,不负对庄子一生的赞美。故“青莲”冠名于寺,亦有另一种寓意。
宋代,庄子的思想愈来愈受尊崇,宋徽宗赵佶对庄子更加顶礼膜拜,加封庄子为“微妙元通真君”。宋代绍圣年间,青莲寺重修,重修后的青莲寺“输倕兢巧,土木繁兴,朱楹绣闼,人楷工眎。”明代嘉靖年间,道家思想得到朝野广泛重视。在其背景下,青莲寺得以大修,重修后的青莲寺“山门殿庑,台阁庖厨,种种备,祥云结。盖于碧天瑞霭,腾光于晓月,磬声清澈,香蒃氲氤。两河南北,未有如兹景胜者已。”(见明天启六年《重修青莲寺碑记》)。
之后不久,由于*河泛滥,“一切庙貌垣宇,悉随洪涛湮为苦海,弥陀有教,香火无从。”明代天启六年,青莲寺再次重修,重修后的青莲寺“前殿后阁,左右廊庑,金碧琉璃,焜煌夺目,……有轮奂之美而不溢于华,有敦厚之势而不怜于陋。三千佛化,十地菩萨,四谛罗汉,各庄严平等于诸天,自无有法相,形之于有相,究无听从来,名之于如来。观其法宫宏丽,道路阴森,君子瞻之,默以自存,知善之不可不为;小人过之,潜以自悔,知口之不可不去。俾考邑远迩善信,得伏宝座,莲花浮香,撷采在在,回面而参真乘摩,诃功德不可思议矣。”因为庄周故里在元朝至正十一年(年)贾鲁治河时,成为*河水道,使众多的文物古迹淹没在*河水中,荡然无踪。
*河流经此地一直到清咸丰五年(年),长达年之久。之后,由于佛教的深入民心和青莲寺在地方的知名度,河水过后人们重建家园时得以发现泥沙中的古石碑,遂重立之。至今,此碑尚存于民权县庄子镇青莲寺村。这块石碑是青莲寺唯一遗留下来的一件文物,也是庄子故里佛寺道观众多金石碑记目前唯一发现的文字遗存。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