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剧《霞光》正在央视八套热播中。这部剧由毛卫宁执导,郝岩编剧,佟丽娅、陈昊、刘威、丁嘉丽、高露等主演,讲述了年至年解放战争时期,以高大霞为主的众多人物在风云诡谲的时代下投身革命、见证新中国成立的故事。
《霞光》是导演毛卫宁今年开播的第三部剧。
6月份,他执导的音乐咏史剧《百炼成钢》与观众见面,用8首主题歌串联起中国共产*建*百年辉煌历程,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功勋》在9月播出,他执导的《能文能武李延年》单元催人泪下。整部剧豆瓣评分高达9.1分。
不到半年,播出三部剧,可谓是高产导演了。比起前两部主题创作,《霞光》的基调明显更为活泼。毛卫宁为何要拍这样一部谍战剧?
近日,影视独舌专访导演毛卫宁,和他谈起了《霞光》的创作过程。
毛卫宁
谍战剧也可以有喜感
《霞光》是一部非典型谍战剧。
说它特殊,有两个原因。一来,它发生在大连。
彼时,全国的所有城市中,大连最为特殊。大连被人称为“特殊解放区”。其他的城市,要么被国民*占据,要么在共产*手中,唯独大连抗战胜利后一直被苏联*队所管理。既不像解放区,也不像国统区,更不像苏占区、日占区。
也正是由于这个城市的特殊性,所以它和我们过去所看到的很多谍战剧有所不同。以往的剧,或是敌在明我在暗,或是敌在暗我在明,总归是离不开“猫鼠游戏”的路数。《霞光》则不然。这是一部敌明我也明的谍战剧。国共两*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来争夺这座城市的控制权。即所谓的“夺城之战”。
基于此,也就没有谁怕谁、谁抓谁,一切只为破坏对方的计划。苏联人不偏不倚,保持客观态度。在真实的历史上,大连市*府的官员甚至由国共两*共同担任。市长是大资本家迟子祥,而公安、教育、宣传口则掌握在我们手中。
二者,它是一部喜剧。和传统的谍战剧不同,《霞光》充满了喜感。
毛卫宁认为,这恰好是这部剧最有趣的地方。东北人天生幽默,骨子里有一种浪漫气质。忧伤也好,严肃也罢,话在他们嘴里说出来总有三分喜感。
但《霞光》并非一部为喜剧而喜剧的作品。用毛卫宁的话说,喜剧只是一种基于东北地域特色而生发出的表达方式。如果观众注意到了片尾的音乐,会发现它呈现出一种反差的和谐。片尾曲的前半段是夸张的、幽默的喜剧风,后半段是悲壮的、惨烈的悲剧风。原因很简单,敌我斗争又怎么可能轻松呢?
虽然东北人民天生具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但斗智斗勇之中,付出和牺牲是在所难免的。高大霞还没到大连,就有不少人献出了生命。“我们想做的,就是观众看到这部剧的时候,能被剧中人逗笑,也会为他们的命运而流泪。”
为什么要拍《霞光》?过去,毛卫宁拍过不少谍战剧。比如,带有恐怖色彩的《梅花档案》,人物传记式的《英雄无名》,以及反特剧经典《誓言无声》。尤其是《誓言无声》,首播已经19年过去,仍然不断在社交平台被人提及。
“我觉得在谍战剧这个领域,已经无法突破自己了。《誓言无声》播出后,更涌现出了一批高质量的谍战剧。《霞光》让我看到了不一样之处。”
毛卫宁是年底看到的剧本。当时,剧本已经非常成熟。编剧郝岩是记者出身,在大连生活多年,对这座城市的历史和人文颇为熟悉。在他的剧本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大连的风土人情和历史韵味。
“他的故事都是有原型的,里面所有的重大事件包括夺城之战、分房运动都有史可依。而且我们这个戏既有历史顾问,又有*史顾问,真正做到了大事不虚。如果你了解那段历史的话,会发现剧中的细节是比较扎实的。”
怎么才能拍好大连?
改名之前,这部剧叫《高大霞的火红年代》。高大霞是女主,佟丽娅饰演,整部剧就围绕着她的故事展开。这是个很复杂的角色,具备典型的两面性。
一方面,她彪得很。火车马上开了,她非要去买红肠,差点就没赶上回大连的车次。这样的性格,用大连话来形容,就是“二虎八道”。另一方面,她又是抗日放火团出身,一腔热血、胆大心细。这股“虎劲”让她屡造威胁。
于戏剧性来说,高大霞是个出彩的锚点。矛盾可以顺理成章地在她身上周转,悬念能够轻而易举地由她串起。不过,要把这样的人物塑造得令人信服,还要下一番功夫。为此,郝岩给她设置了前史:一名大连抗日放火团的战士。
“日*占领大连期间,我们在共产国际的帮助下,成立了抗日放火团。到处去烧日本人的仓库、会社、码头,累计放了五六十次大火,给日*造成的损失达万日元。当时,1日元能买3公斤的大米。人们将其称之为‘天火’。”
过去的谍战剧中,有人美心善的白莲花,有冷枪惊艳的黑牡丹,有武艺高强的女英雄,也有左右逢源的交际花,但少见这般风风火火的女主角。这样的例外,也只有东北这块黑土地才能孕育出来,浪漫与斗争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佟丽娅是个锡伯族姑娘,从小她家里就把她当男孩养。所以在她本人身上,就有高大霞那股劲儿。我们这部剧也给了她很多发挥的余地,她放得很开,完全摒弃了偶像包袱。可以说是给角色和她自己都开辟了一条新路。”毛卫宁道。
《霞光》更有意思的地方,是剧中几乎每个人都会说大连话。血受、刺锅子、挽霞子、咪咪嘎,这些地道的方言词汇,充斥着满满的海蛎子味。故事的起点,也是由于一句大连话而产生。可以说,大连方言贯穿了戏剧逻辑的始终。
毛卫宁原本想拍一部纯粹的方言剧,让剧中人都讲大连话。刘威在剧中饰演*统特务方若愚,为了学好大连话,他请了三个老师,还把剧中所有的台词都录了下来,一遍遍跟着学。但到了拍的时候,毛卫宁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意识到,这部剧是拍给全国观众看的。如果全说大连话,那地域色彩就太浓厚了。这和《平凡的世界》还不一样。那个故事必须是陕北,你能通篇都用当地方言。后面我们就往后收了一下,很多台词也重新配了音。”
软件跟上了,硬件也不能掉队。为了突出大连当时的社会环境和人文气息,毛卫宁专门在横店搭建了一个占地超过平方米的主场景。医院、秋林公司、老青泥洼桥、南山小洋楼、西岗子、寺儿沟,宏济大舞台、黑石礁民居、苏联楼、大连港,观众在剧中看到的标志性建筑,都由置景团队一力修建。
“大连本地的老建筑很少,即使留存也很难用于拍摄。既然想要拍这个戏,就得在场景上找一个依托点。所以我们按照老照片,对当年场景逐一进行了声画复刻和质感再现。这是我第一次在横店拍戏,横店集团给了很大的支持。”
追求视听极致的技术流
过去大家常说,电影是导演的艺术,电视剧是编剧的艺术,因为前者更注重拍摄技巧,后者更重视文本表达。有的剧,甚至靠一个中景“打遍天下”。网剧兴起之后,越来越多的电影导演入局拍剧,影视剧也开始重视起视听语言。
但作为一个影视行业的“老资格”,毛卫宁在很早的时候就注重在镜头画面上下功夫。在他的作品中,有着丰富的镜头调度和场面调度。这一特点,在今年播的《百炼成钢》《功勋之能文能武李延年》《霞光》三部剧中都有所体现。
“以前电视剧有一种翻照片式的拍法,全片都是正反打镜头切来切去。就像用二维的方式来体现三维的空间,省时省力。我特别不喜欢这种拍法。”
最典型的当属《能文能武李延年》。这是《功勋》的首个单元,聚焦 一级英雄特等功臣李延年,还原了他和战友在 战场上顶住敌人数次反扑、守住.6高地的英雄事迹。剧中战争场面很多,极具画面美感。
“我们拍李延年的时候,机器很多。这边三个,那边三个,拍正反打很容易。我当时就要求说,不允许出现任何一个正反打镜头。因为这是一部战争戏,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战争过程中,你要让观众看到那种紧张感和压迫感。”
有趣的是,坚持走技术流的毛卫宁,并非导演科班出身。他毕业于上戏戏文系,大学一直在和剧本打交道。他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强项是编剧文学,弱项是镜头画面。从做导演开始,毛卫宁就要求自己在影像表达和剪辑方面多加学习。
十多年下来,他终成别人口中的技术型导演。在他的片子中,常常可以看到很多长镜头和经过设计的镜头表达。比如,《平凡的世界》里少安结婚那场戏,他就用了三个长镜头。拍《十送红*》,他率先尝试了go-pro、M10等新型设备。
“拍剧不是说就把摄影机竖在那里。你的演员走起来,你的镜头才能活起来。演员和镜头配合好了,观众才能有好的观赏体验。他们可能不知道我们说的术语,但他们一定能分清楚哪些镜头好看,哪些镜头不好看。我对戏的要求就是,不论条件多艰苦、时间多紧张,都不能用一种特别简单的拍法来对待它。”
《能文能武李延年》中,有个战士冲锋的场景。两位战士,一名被炸瞎了眼,一名被炸断了腿。盲者背起了瘸者,径直向前方冲去。虽然画面只有短短的几帧,但直看得人涕泪俱下。这个镜头的截图,在社交网站反复被提及。
这份用心,也在《霞光》中随处可见。虽然这部剧走的是喜剧风,但毛卫宁依旧保证了谍战剧的武戏脊骨。令人眼花缭乱的打斗戏、追车戏,层出不穷。
毛卫宁认为,作为一个创作者,必须要比观众先行一步。这并不是做无用功,如今的观众基数已经足够大,只要你费了心思,总会有人能看到。
“如果一个戏没有反响或者反响不好,只能说明你的处理有问题。很多东西作为创作者你得设计到,观众明不明白、看不看得出来是他们的事。”
目前,《霞光》播至12集。“夺城之战”的大幕缓缓拉开,敌我争斗的矛盾重重推进,戏剧张力不断彰显。高潮渐显,精彩连连。我们接着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