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片刻,小蝶问道:“沈大哥,你有没有跟老爷子请辞啊?”沈冲心下一阵愧疚,他不想对南宫俊心存愧意只好对小蝶心怀歉意了,他说道:“对不起,小蝶。这一阵子老爷子派了很多任务给我,我答应你有机会我会向他提的。”小蝶心有不悦,但是她也明白沈冲的心意,她说道:“你这次不是去蓬莱客栈接南宫世家的大少爷去了吗?他回来了,怎么老爷子还派那么多任务给你啊?”沈冲叹道:“不错,可是他要是真的回来了就不会如此了。就是南宫剑他不肯回来。”小蝶虽说已经和南宫世家脱离了关系,但到底是南宫俊的女儿,血缘亲情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或是一张纸隔得断的,更何况南宫剑是她的大哥,她一直都觉得大哥与自己要比爹亲近得多,毕竟他们是从一个娘身上生出来的肉,她担忧得问道:“南宫少爷他怎么了?他为什么不肯回来呢?”沈冲说道:“他在蓬莱客栈被客栈的老板娘风二娘救了,也不知他是感念救之恩还是怎么回事,就是迷恋风二娘不肯回家。”小蝶开始不知大哥安危,现在知道大哥安然无恙,只是不愿归家,心便放下了大半,但犹是说道:“居然会有这种事情。”沈冲又是长叹一声,说道:“他这个人太固执了,无论我怎么劝他他都不肯跟我回来。我只好回来向老爷子禀报了。”小蝶问道:“那老爷子他不是很失望吗?”沈冲又抱住小蝶,说道:“他们俩现在就像仇家一样,所以这时候我实在不忍再向老爷子请辞,让他心里不好受。”小蝶说道:“那老爷子的养白玉川去执行任务还没回来吗?”沈冲说道:“是啊,他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执行老爷子的任务,应该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小蝶哀叹道:“又是去杀人。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每天都要打打杀杀,难道你们不能和平解决事情吗?”小蝶的话固然是美好的愿望,但江湖中的事情又岂是她这个与江湖绝缘的弱女子所能理解得了的。
沈冲知道小蝶说这话其实是担心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什么事,故而安慰道:“小蝶,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小蝶说道:“沈大哥,我很担心你,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有一天,你从这个屋子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沈冲轻抚小蝶后背,温言道:“小蝶,别傻了。我答应你,等白玉川回到南宫世家,我就向老爷子请辞,以后再也不管江湖事了。”
几天之后,白玉川从外面赶回南宫世家,他奉命狙杀飞鹰堡的三个堂主得胜归来。沈冲收到消息之后来到南宫世家,在后花园里,他见到了南宫俊。南宫俊一脸喜气,说道:“飞鹰堡现在的实力已非昔比,我们攻打飞鹰堡应该是胜券在握。今天你来得正好,玉川刚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商议一下攻打飞鹰的大计。”沈冲听到南宫俊的话,知道南宫俊要攻打飞鹰堡,可以说更是到了用人之际,不过他已经答应了小蝶待白玉川回来他就要请辞,是以恭声道:“老爷子,属下有一件事情希望老爷子能成全。”南宫俊正心情大好,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沈冲说道:“老爷子,在下经秋大姐介绍加入南宫门下得蒙老爷子赏识依为心腹,实在是在下的荣幸,本应竭尽所能为老爷子效力。但是,在下先前在秋大姐门下时就已经对江湖生涯心生厌倦,所以现在,在下想离开南宫门下过平淡的日子,特来向老爷子请辞。”南宫俊本来心情非常好,听到沈冲这话,脸色忽然变了,他沉声道:“哦,那你是不是对老夫有什么不满之处呢?”沈冲亦是大惊,他连忙说道:“老爷子,您不要误会。在下绝对不是对老爷子有什么不满,这些日子以来承蒙老爷子栽培,在下感激不尽。退出南宫门下在下早已有此心,上次从蓬莱客栈回来之后,在下就想向老爷子提出此事了,只是当时少爷不愿回来而白少爷又有事出了远门,所以在下待白少爷回来之后再向老爷提出,还望老爷子能够体谅在下,成全此事。”南宫俊看着沈冲坚毅的面孔,说道:“你天生就是个杀手,平凡人的生活你能够适应吗?”
其实在很早之前,沈冲就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候他的答案是适应不了所以一直都没有退出江湖,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有了小蝶,所以如今的答案是他能适应得了。沈冲说道:“老爷子,所谓事在人为,我想我能适应得了。”南宫剑沉吟片刻,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说道:“莫非你是为了一个女人?”南宫俊久历江湖,什么事情没见过,所谓温柔乡乃英雄冢,这个道理早在多年前他就明白了,他自己亦是在成家之后做事情变得越来越小心了,因为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家人。而现在,沈冲年纪轻轻正是在江湖上大有作为的是个却提出要退出江湖,南宫俊只是稍微一想便想出了其中的缘由。
沈冲听到秋若兰这话,忽觉双臂没了半分力气,他握紧双拳喃喃道:“我当然要救小蝶,我一定要救他。可是我又怎么能杀了老爷子,我怎么可能去杀她的爹。我做不到,做不到。到底谁是主谋,谁是主谋……”
这时却听一人朗声说道:“谁是主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原来你是为了我女儿才回来杀我的。”沈冲和秋若兰大惊之下转眼看过去,这才发现南宫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不远处,他们刚才的对话想必全都进了南宫俊的耳朵里了。沈冲和秋若兰眼里现出恐之色,连忙下拜。南宫俊走过来,慈爱地抓着沈冲的肩膀说道:“谢谢你这么久来照顾小蝶。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我不会怪你们的,我还要感谢你们。若不是秋老板,小蝶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而如果不是你沈冲,我想小蝶也难有安稳的生活。我这个做父亲的太不称职了,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保护不了,枉我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方霸主。我真是愧对小蝶!”
沈冲哑口无言,南宫俊走进亭子里看着高翔的尸体说道:“沈冲,这是你的兄弟。他也是为了小蝶而死的,他是条汉子,你随我来,让他入土为安吧!”
秋若兰也随着沈冲和南宫俊带着高翔的尸体,将之在苏州城郊安葬了。说到底,秋若兰与他们三人一块长大,并一手将流星门带入辉煌,可是现在流星门却是物是人非了。念及多年来相依为命的感情,秋若兰在高翔坟前也洒下了几滴泪水,虽然多年的江湖生涯早已经让她的心坚如磐石了。
在蝶园里,南宫俊听沈冲说了事情的经过。南宫俊叹道:“当初我根本不应该让她住在蝶园,更不该让她离我。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不会……”南宫俊说不下去了,他这一句“她不会”没有说完,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这个“她不会”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而蝶园里,很久都没有人住了,到处都可看到灰尘,当初小蝶用过后来又砸碎的琴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南宫俊感慨良多,又道:“都是我的一时疏忽改变了小蝶的一生,我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若非当时南宫俊的大意,沈冲也不至于能认识小蝶,沈冲真不知道这一切是幸还是不幸,不过沈冲此时却在想若是早知道小蝶跟着他会受这么多罪过他宁愿从来就不认识小蝶。
南宫俊说道:“我知道小蝶至今还痛恨我……”沈冲听到此语不禁骇然,因为他与小蝶在一起这么久,他觉得小蝶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根本不可能去痛恨自己的父亲,即使是父亲对她并不好。沈冲疾道:“不会的,小蝶又怎么会恨自己的父亲呢!”南宫俊一摇手,说道:“你是她的丈夫,是她最亲近的人。可是她从来就没有和你提过她的身世,可见在她心里从来就没有我这个父亲。”沈冲竟也一时语塞,南宫俊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成亲的?”沈冲低下头,说道:“老爷子,就是我决定离开南宫世家的时候。”南宫俊心中想笑,可是现在小蝶的状况让他确实笑不出来,他说道:“世间的事物往往出乎意料,想不到你竟然会是我的女婿。你不止是我的女婿,也是来取我性命的人!”沈冲听到前一句话心下不知该如何说,但听到后面一句,心下却是激荡不以。南宫俊拍拍沈冲的肩膀,说道:“当初你决意要离开南宫世家不愿再帮我,可是后来你又自己回到了我身边,我在心里一直都在怀疑你回来的动机。不过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叫你来杀我的人竟然会是我女儿!”沈冲没有料到南宫俊竟会做出如此判断,但是这也不能怪南宫俊多心,事实上如果了解小蝶过去的经历,如果小蝶是个爱迁怒于人的人,那么指使沈冲来杀南宫俊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沈冲疾道:“不是,不是小蝶要我来杀你的。”南宫俊问道:“那你为什么又是为了小蝶而来杀我呢?”沈冲说道:“如果我不杀你,我根本救不了小蝶。”沈冲刚才并没有说过小蝶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而南宫俊在牡丹园的时候也没有将一切全都听在耳内。听到沈冲说出这话,到底是出于父女之情,南宫俊忙问道:“小蝶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冲说道:“她中了毒!”南宫俊道:“她中了什么毒?”沈冲说道:“是百日离魂散!”南宫俊道:“你先别慌,带我去看小蝶。一切等看到她之后再做定夺。”
到了沈冲的小木屋里,南宫俊先替小蝶把了脉,而后又向沈冲问及详细的状况。待沈冲说完,南宫俊道:“听你所说,小蝶中毒已经很久了。算时间,她毒发也不过就是这三四天的事了。”沈冲说道:“老爷子,若是小蝶不治而亡,那我沈冲自当随她而去。”
南宫俊颔首道:“其实不必如此,小蝶是有救的。”沈冲闻之心内大喜,说道:“老爷子的意思是说可以找到解药?”南宫俊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