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插图:柠檬夏天
1七月的傍晚,晚霞遍布。
陶海悦坐在自家院外的皂荚树下纳凉,一双眼睛却一直瞅着旁边陆晓光的家门。
陆晓光和她从小就是邻居,是从她会说话时就认识的人。可能因为她父母早亡的原因,她觉得全世界除了姥姥,最重要的人就是他了。
若是往常,陆晓光一定是在她旁边候着,把她像老佛爷一样供着,她一伸手他就递一片红瓤西瓜,她一点头他就去买根老冰棍。
可是因为上个月镇上搬来了一个漂亮姑娘,陆晓光就彻底倒戈了,成天地在漂亮姑娘跟前溜着。
“混蛋陆晓光!”
陶海悦越想越气愤,朝大树底下啐了一口唾沫,搬着竹椅回屋里去了。在天快要黑的时候,陆晓光跑来敲门,还蹭了她姥姥刚煮熟的玉米。陆晓光咬着玉米棒子从身后拿一串冰糖葫芦递给陶海悦。
“陶子,这可是人家林安夏从北京带来的。”一副得意的表情,陶海悦只想揍他一拳头。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我才不吃!”陶海悦虽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北京的冰糖葫芦是个什么味道。
“嘿嘿”陆晓光把冰糖葫芦塞到她手里,“对了,林安夏要和我们上同一个高中啦。以后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去上学。”
“……”陶海悦不说话,白他一眼之后,专心啃冰糖葫芦去了。
陶海悦吃完冰糖葫芦,才发现其实北京的冰糖葫芦和烟台的根本就一个味道。她看着陆晓光走出院子的背影,又看看窗外弯弯的月亮,心里竟然浮现出一丝隐隐的难过。
前几天,从北京搬来的林安夏,和他们住在同一条街,前两天她跟姥姥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在一家饰品店里,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姑娘,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她身上的衣服和气质都可以看出来。一双明媚的眸子,白瓷一样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乌黑的长发像电视里给洗发水做广告的明星一样美。这个林安夏比她漂亮实在太多了,她听说,男孩子都喜欢漂亮的姑娘,所以她想陆晓光肯定也是这样。
她突然意识到,陆晓光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2九月一号,陆晓光带着两个姑娘和几包行李去了市里上学。
同学们一看到林安夏,眼睛都直了,一群爱八卦的女生自来熟地凑到了她的面前,对她身上各种名牌评头论足。
陶海悦无奈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在镇上听说了林安夏的爸爸是北京做大生意的人,因为工作太忙,才把她送到镇上的亲戚家。
从那天陶海悦吃了林安夏的冰糖葫芦开始,林安夏就每天和她粘在一起,过完了余下的暑假。陆晓光见她们相处的好,也很开心。
可是,陶海悦不太喜欢林安夏,不仅仅是因为陆晓光对她马首是瞻,更多的原因是她觉得林安夏似乎并不是像她表面上这么乖戾,倒是有一种令人看不透的神秘感。
周末,陶海悦总算摆脱了林安夏,一个人溜去了图书馆。原本想叫上陆晓光,可是一想到他每次跟她一起吃饭时,都盯着林安夏看,她就懒得叫他了。
张涣是陶海悦在学校认识的第一个人,他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优秀,最重要的是他对陶海悦一见钟情,可是陶海悦不喜欢他。她刚要进图书馆,看见前面的张涣就要掉头,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诶,陶海悦!你干嘛见到我就逃走呢?”
“我没有逃走,我……”
“那就跟我一起去看书吧。”
张涣还不等她说完,就把她拉去了图书馆。于是,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就耗在图书馆里了。张涣说晚上要跟她一起吃饭,她吓得立即跳起来。
“晚上,我答应和林安夏去买东西!”
这一说她才想起来,昨晚林安夏烦了她好久,说要让她陪她去西边的街上买画笔。
陶海悦匆匆跑回宿舍时,林安夏并不在,她也没多想,想必她不在,林安夏肯定会让陆晓光陪她去吧。
可是,到了晚上十点多,林安夏依然没回来。眼看着要宿舍要关门了,陶海悦只好拜托一个男生去陆晓光的宿舍看看。当陆晓光从宿舍楼出来时,她彻底傻眼了。
“你没陪林安夏去西街啊?”
“西街?”
“嗯,她问我哪里有卖画笔的,我就跟她说西街……本来说好要跟她一起去的,可我忘记了,她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西街!”
陆晓光一听西街脸色都变了,拉着陶海悦就奔出了学校。西街是出了名的小混混聚集地,几年来发生过好几起抢劫案,学校的女生也遭过几次抢劫,因此学校还立下学生不准独自去西街的规定。
那晚找到林安夏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秋风在街巷肆意吹打,吹在树枝屋檐,吹在墙角地面,吹在蜷缩在角落里的林安夏脸上……
多年以后,陶海悦还清楚地记得陆晓光那晚蹲在公园的水池边,帮林安夏洗弄脏的白裙子。
林安夏眼泪不停地滑下来,依然没从惶恐里挣脱出来。
一直提在手里的名牌包也不知所踪,颈上的项链也都不见了。陶海悦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还好,只是丢了东西……”原本只是想安慰一下,却没想到陆晓光打断了她。
“陶海悦,你是故意的吧?”
“我……”
这是从她认识陆晓光来,唯一的一次,他那样凶狠地看着她。就连她小时候顽皮,用砖头砸破了他的头,他也没这样凶狠地对她,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了她。陶海悦知道陆晓光这么说的原因,因为在开学前,她跟他抱怨过,她不喜欢林安夏,不想跟她做朋友。但是,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难道认识了十几年,还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这件事过后,陆晓光再没有理陶海悦了,她每天一个人上课下课,吃饭,周末窝在图书馆里,张涣在一旁陪她看书。林安夏由于惊吓过度,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家休息,等她再来学校时就换了宿舍,没有再和陶海悦说过话,所有人都揣测是因为她们同时喜欢上了陆晓光,所有必须有一个人退出。
陶海悦接受这样的揣测,陆晓光和林安夏也配合得一个字不说。
开学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陶海悦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向强悍的陶海悦表面依然强悍,只是没人知道,她远远看着陆晓光和林安夏时,难过得不能自抑的样子。
到十一月深秋,*叶落满地,陶海悦答应做了张涣的女朋友。
十一月十八号,是陶海悦的生日。
张涣忙着给她准备生日礼物,而她却想起去年生日时,陆晓光亲手做给她的生日蛋糕,那种甜腻的滋味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这时,她才明白。
原来失去一个从小认识的朋友,比失去一个深爱的恋人更让人痛心。
3又是暑假时,陶海悦跟姥姥在门前的皂荚树下乘凉。
姥姥摇着蒲扇,细细的风扑散在她脸上。
她躺在竹椅上,望着树枝间隙透下来的光和挂着的一串串肥硕的皂荚,想起小时候,她叉着腰命令陆晓光爬到树上去摘皂荚,结果一双白白嫩嫩的手被树上的刺扎得像个马蜂窝。
陆晓光极具穿透力的哭声引来了一群围观的人,陶海悦捡起地上的刺抵住他的后腰,恐吓他不许告状,他的眼泪忽地收了回去,像是怕极了这刺,等他爸妈赶来,他只说自己要去树上抓知了。
归根结底林安夏的事,跟陆海悦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她解释不了。因为这不是误会,而是赤裸裸的责怪,不需要太严重的理由,就这样判了死刑。只是她一直不明白,陆晓光究竟为什么那么维护林安夏。但是各种缘由,她已懒得去理会。
偶尔陶海悦出来买冰棍时会遇见陆晓光,他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然后进了门。
陶海悦看着紧闭的两扇大铁门,手里的冰棍化了都没发觉,只觉得眼睛疼得厉害,疼得她直掉眼泪。
开学之后,林安夏突然找到了陶海悦,两个人约在学校外面的窄巷口。
林安夏依然是一身雪白的蕾丝裙,手腕上挂着最新款的名牌包,像极了她家院墙底下盛开的白蔷薇。
“陶子,我知道那件事其实跟你无关。是我自己不应该一个人去西街。”
林安夏开口了,脸上已经没有了那天夜里的惶恐。
“是我答应要陪你去的……我一直没机会对你说句对不起。”大大咧咧的陶海悦,想到自己还是有些责任的,面对白蔷薇一样的林安夏竟扭捏了起来。
“真的不是你的错,希望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林安夏说完,握着陶海悦的手,眼神里透出无限的真诚,嘴角浅浅的笑意,仿佛时间已经把她的伤口愈合了。
陶海悦和林安夏和好了,而且比从前的关系更融洽,陆晓光自然也没有理由再疏远她,只是两个人再见面时,却不如从前亲密了。
张涣要准备高考,进入了紧张的学习状态,也很少去图书馆找陶海悦了。
周末,张涣好不容易挤出时间说要陪陶海悦去新开的餐厅吃饭,也真的只是吃了一顿饭,张涣就匆匆回学校复习了。
陶海悦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下个周末是她生日。
生日那天,陶海悦叫上了林安夏,陆晓光自然也跟着。
林安夏提议带他们去一家新开的餐厅,和张涣带她来的是同一家,而且很巧连座位也一样。席间,陶海悦一直说着最近的见闻,林安夏一如从前的恬静,露出一副认真听的表情,陆晓光喝着啤酒,不插话。
傍晚,林安夏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只剩下陶海悦和陆晓光,他们走在落满*叶的街道上,谁也没说话。陶海悦冷得缩着肩膀,步子慢下来,看着走在她前面的陆晓光,心里很难过,若是搁以前,陆晓光早就把外套脱下来给她了。
“陆晓光!你到底想怎么样!”
陶海悦毫无预兆地呐喊起来,“我只是没陪她去街上,她出了事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十几年的感情,竟比不上她三个月吗?我不是故意让她去西街的,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陶海悦哭得泪雨滂沱,陆晓光吓得愣在那里。
这么多年,他头一次看她哭成这样,就连她爸妈去世那年,她也没哭成这样。陆晓光把她揽在怀里,她颤抖的身子令他深深自责起来。
“对不起,陶子,真的对不起。我只是被愤怒毁了心智……”
“你就是个混蛋!”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着,直到陶海悦哭累了才停下来,陆晓光的外套披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快要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两个人朝着人潮灯海前行,陶海悦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那晚过后,陶海悦和陆晓光和好如初了。
但是,陶海悦却和张涣分手了,是陶海悦提出来的,张涣挽留了几句见没用便只好默认了。
陆晓光问她原因的时候,她只是仰着头说。
“我们性格不太合适。”
当林安夏问起她的时候,她也这样说。
她看着林安夏身上新换的名牌服装和颈项上最新款的香奈儿项链,苦笑了一下。当一个月之后,林安夏和张涣手牵手出现在她面前,她依然这样苦笑。
林安夏在宿舍里低着头说,“陶子,对不起,因为张涣他……”
“我跟他分手了,所以你没必要说对不起啊。”
陶海悦说完,还笑了起来。
其实,她早就知道林安夏和张涣的事了,这才是她要分手的原因。因为,她发现张涣带她去的餐厅和林安夏带她去的一样,如果这不足以证明,那好几次有同学看到林安夏和张涣一起约会呢?
只是这一切,陶海悦都没说。
早前,她和林安夏为了争夺陆晓光而吵架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然而,陶海悦没揭穿他们谎言的原因是,她生日那晚,陆晓光告诉她,林安夏的爸妈不是因为工作忙,而是因为她爸妈离婚了,才把她送来乡下的。
林安夏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才说了假话而已。
陶海悦觉得林安夏做的一切,都可以原谅。
因为她觉得她和自己一样不幸。
4四月的梅雨季,雨一连下了好几个星期。
学校里的一起谣言也随着雨势扩散开来。
受害人是林安夏,她在西街被抢劫的事,被好事者编成强暴,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
所有人都对她议论纷纷。
林安夏承受不了压力,哭着跟老师请假回了镇上。
然而,这件事真正的受害人却是陶海悦。
当陆晓光站在她面前质问是不是她在报复林安夏,她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意识到,她再次被陆晓光误会了,而且这一次比上次还要严重。
“陶子,这谎言到底是不是你故意散播的?”陆晓光把她拦在学校的操场上。
陶海悦只是看着他不说话,知道林安夏这件事的人,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陆晓光不可能说,林安夏更不可能说,那么就剩下她了。现在,她连哭都懒得哭,更别说解释了。
“我知道,你从小就骄傲好强。你一定对林安夏和张涣在一起的事耿耿于怀,对不对?”陆晓光说。
“我说不是我,你也不会信,如果你会信,你也不会来质问我。”陶海悦淡淡地说。
“陶海悦!现在你必须要为你做的事负责,林安夏才17岁,你要她怎么办!”陆晓光朝她吼到。
陶海悦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陆晓光。“要怎么负责?你说吧。”
“你写一封公开的道歉信,说是你出于嫉妒诬陷她的。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她的清白。”陆晓光说,“陶子,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勇敢承担自己的错误。”
“好。我最好的朋友,我会如你所愿的。”
陶海悦看着他的脸,良久才吐出这句话,她努力没让眼泪滑下来,但却心如死灰。
被最亲近的人误会,对亲爱的人失望,这两件事同时发生在陶海悦的身上,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对她太残忍了。
按照陆晓光说的负责方法,陶海悦照做了。道歉信帖在公告栏上后,同学们都震惊了,看见她就议论纷纷。
“你们说,林安夏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交了一个损友啊……”
“真是太过分了,拿人家的清白开玩笑。”
“一看陶海悦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开学到现在没几个同学跟她好。”
面对同学们的议论,陶海悦没怎么理会,陆晓光坐在位置上也只是埋头看书。
她看了一眼陆晓光,心里像被千万根刺扎得血肉模糊。老师在开会时,给予陶海悦公开处分,把林安夏从镇上请了回来,老师还让陶海悦当面道歉。陶海悦站在林安夏面前,刚开口道歉,就换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
“陶海悦,亏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竟然这么狠心!”
陶海悦忍着眼泪站在台上,左脸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她从来没想到这么温柔的林安夏能给她如此响亮的一耳光。
梅雨季过去了,也把陶海悦和陆晓光多年的友情一并带走了。
5高二暑假补课,陶海悦因为姥姥突然病重而回了镇上。
在她守着姥姥床前九天之后,姥姥走了。
在姥姥闭上眼睛前,把一沓人民币递给陶海悦。
“陶子啊,这是姥姥给你存的上大学的钱,你一定要好好收着。姥姥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姥姥闭上眼睛后,陶海悦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她悲戚的哭声,她似乎想把近来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可是没想到,竟哭得昏厥了过去。
在她夜里醒来时,姥姥的身体也冰凉了。
她看了一眼这房子四周,还有高大茂盛的那棵皂荚树,寂静的,没有一个人。
17岁的陶海悦,一个人给姥姥擦身子,换寿衣,但终究年纪过小,处理不了后事,几家邻居各自来了人帮忙,姥姥的后事才尘埃落定。
再次到学校时,陶海悦似乎一下子褪去了孩子的外衣。
陆晓光听说姥姥的事后,立即去找陶海悦,可她却不见他。她想,在他逼她违心写道歉信的时候,她就明白陆晓光不再是她的了,现在不是,以后也永远也不会是了。
在高三开学前,学校放了三天假。
陶海悦推开自家院子,才发现院子的墙壁缝隙里都长出荒草来了,一股荒凉气息吹进她的心里。
傍晚,她坐在姥姥以前经常坐的藤椅上,拿着姥姥的蒲扇,摇着摇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晚上,陆晓光过来看她。她却把他赶出了门外。她仿佛是在姥姥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突然明白,她变成了一个无枝可依的孤儿,所以必须要坚强起来。
她也深信,如果不能走出沙漠,就必须长成一颗仙人掌。
张涣因为谣言而和林安夏分手了,也已经高考完毕离开了学校。
陶海悦想着从林安夏来到镇上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尤其是想起陆晓光时,她觉得难过。是一种无法形容,心底空落落的难过,她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两端发黑的灯管,一直看到眼睛酸疼才闭上,然后缓缓睡去了。
她还没睡多久,突然被人叫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陆晓光拼命地摇晃她的身体,还有他身后张牙舞爪的大火和呛鼻的浓烟。
“失火了!快跟我走!”
陆晓光说着话就抱起她往院外冲去了,因为浓烟,陶海悦被陆晓光背出来后,就陷入了昏迷。
那场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烧掉了五家人的房子,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火势才终于被镇上的人压下。陶海悦醒来时,她家的屋顶都烧没了。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哭得泪雨滂沱,声嘶力竭,陆晓光在旁边噙着泪抱着陶海悦。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姥姥去世后,她藏在柜子里要上大学的钱,便不顾阻拦冲了进去,可很不幸,那些钱也化为了灰烬。
陶海悦看着被烧掉的一切,还有皂荚树被烧糊掉的叶子,心里突生一种茫然。原来祸不单行这个词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现在家没了,上大学的钱也没了,连陆晓光也不是她的了,她到底还剩下些什么呢?
那场大火,不仅烧了陶海悦的家,也烧了林安夏的家。陆晓光听说后,抛下她去找林安夏了。
陶海悦看着跑远的陆晓光,仿佛再一次,坠入万丈深渊。果然,如她最初所料,在林安夏来了之后,陆晓光就不再是她的了。
高三开学,陶海悦没有去学校,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在走前,悄悄去陆晓光的教室外面,看了他一眼,他认真的模样,和小时候一样。
她打算离开学校。
既然什么都没有了,那她只好赤手凭自己的努力去获取了。
走之前,她看着那棵毁容的皂荚树,年少的时光一下子浮现在她脑海里。
一幕一幕,一页一页,都再也回不去了。
6陶海悦去了青岛。
因为未成年,只能在一家私营企业做文员。
她白天工作,晚上看书,周末还去商场做兼职推销员,住在狭隘的地下室,只为了早日存够钱能够继续念大学。
她那时没有手机,想起陆晓光时,她就跑去公共电话亭,可是在排了许久的队之后,她看着电话又突然离开。
她一想起陆晓光,逼着她写那份“道歉信”就难过得不能自抑,又不辞而别,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他对话。
也不曾知晓,他有没有找过她,有没有……想起过她。
在忙碌的时候,日子总过得很快。
三年后,陶海悦没想到会在金华路的路口遇见张涣。
可能是因为没有爱过,所以两个人像普通朋友那样聊天。也是因为这样,陶海悦才知道了真相,原来把林安夏被抢劫的事曝光的人是他。
“你为什么会知道她被抢劫的事?”
“我不小心看到了她的日志。”
“那你为什么要曝光,不仅害了她,还害了我!”虽然过去几年了,陶海悦依然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告诉了朋友,没想到他会传播出去,还夸大其词……”
显然,张涣依然为此愧疚。
当年出现这件事时,他已经到青岛念大学了,后来知道时,却联系不上陶海悦了。
陶海悦告别张涣后,请假回了小镇。
三年时间,她一次也没回来过,也没有再见过陆晓光。
她不得不承认,她在提着行李离开学校时,最不舍的人是他;初到青岛,日日夜夜想念的人是他;这世上她唯一挂念的人也是他。
当她提着行李站在院门口的皂荚树下,看着对面门口站着的陆晓光时,这些年努力撑起的天空忽然就塌陷了。
“你还好吗?”陆晓光问。
“我很好。”陶海悦说。
“陶子,你走之后我有找过你,可是我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担心你吗?这么多年,你音信全无……”
他还没说完,就被陶海悦打断了。
“过去的就不要再说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什么我对林安夏那么好,因为她长得很像我五岁走失的妹妹……是我偷偷带妹妹去街上,她,她不见了……”
陶海悦听完他的话,不禁怔住,这简直就像是小说里的桥段。
他们两个人像小时候一样坐在皂荚树下,头顶是明晃晃的夏日。陶海悦抬起头看着从树枝间透下来的光斑,眼里隐忍的泪也终是没落下来。
陶海悦只在镇上停留了三天,去过了姥姥的坟前陪她说话,又把院子打扫干净。
末了她离开前,跟陆晓光要了林安夏的联系方式。
毕竟,年少时的过往,也该往事如烟。
站在人头交错的南锣鼓巷的巷口,陶海悦看见对面走来的林安夏,忍不住唏嘘。
她没有再穿白裙子,没有名牌包,一身藏青色的印花裙,简单的布鞋,身上还带着好闻的咖啡香。
陆晓光告诉她,林安夏念大学之后,离婚的父母都再组家庭,对她也不再照顾,从前奢华的生活也变得简单。
如今见她这样,陶海悦没有过多的问及她的情况。
林安夏带她去了她兼职的一家咖啡馆,两个人像老朋友一样寒暄。那时,陶海悦才知道,原来当年林安夏处心积虑地接近张涣,只不过因为张涣是富二代,她在父母把她送到镇时就知道她该为自己找退路,只可惜找错了人,做错了事。
傍晚时,夕阳从鼓楼的方向照过来,她不急不缓地走出了南锣鼓巷,告别了林安夏。
陶海悦离开了,她想,既然过去那么多年,大家都过得还好,当年的那些误会,也没有必要再解释了。
她也知道,不管她怎么解释,她和陆晓光都回不到最初了。
尤其是那一场毁灭她人生的大火,像一场压轴戏,把她所有的梦想都毁灭殆尽。
陶海悦在青岛又待了四年,和追了她两年的同事程嘉南恋爱了。又过了两年,陶海悦成为了程太太,工作也步步高升。
只是,午夜梦回时,她总会想起年少的往事。
7陶海悦没有再回过镇上。
在已经过去的许多年里,她再没遇见过陆晓光。
只是有一天,她挽着程嘉南的手,在山东路的路口,瞥见了一个和他很像的人。
陶海悦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她知道那场大火是林安夏放的,因为她以为烧了亲戚的家,她的爸妈就会来接她回去,可现实和幻想,总是有差距的。
她也没有跟任何人说,她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嫁给陆晓光。
END
昨天错过故事的宝宝戳这里:捡个渣男当宝,报应来了。
陈若鱼给若鱼加鸡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