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故事计划的第个故事—
一我和王勃都是二婚,认识半年后领证,婚礼简单,只请了近亲,摆了两桌酒。婚前,婆婆说:“他脾气是有点拐滴。”但他也就是声音大了点,说话还冲,武汉男人大多如此。不过王勃的脾气说不上“拐”,有时还太软。有一次我们逛商场,转眼他人就不见了。找了半天,发现他蹲在门口。我问他在干嘛,他说他看见前妻了。我气势汹汹地问:“然后咧?我是见不得人么?”他是搞技术的,我开花店,偶尔跑下海外代购。在武汉有房无车,生活平常。从年11月12日领证,今年正好迈入第七个年头。虽有“七年之痒”的说法,但面对第二段婚姻,我们都很珍惜这段感情。23号凌晨,保险代理人的客户群里疯传武汉要封城的信息。我本来睡眠就浅,一直在刷手机。看到后头皮发麻,更加焦灼不安。辗转难眠几个小时,天刚亮时,我跟王勃说了要封城的事,他还在赖床,神情恍惚。我赶紧穿好黑长羽绒服、戴着白口罩蓝浴帽、拖着小拖车去麦德龙买菜。此时的徐东大街空空荡荡,一个同样全副武装的人,在另一条道上跟我一样匆匆往前赶。街道行人罕至,超市里却人潮汹涌,我跻身其中抢购蔬菜鱼肉和速冻食品。收银台后排起密密麻麻的长队,大家都戴着口罩,安分等着。回家后,我把在超市拍的视频上传到抖音,这期间,我一直刷手机,看浏览量往上蹭,直到破了3万。我扬起手机,扭头对王勃说:“诶,我会不会成为网红?”王勃没抬头,大拇指在手机中稳定滑行,“就冒得人骂你现在还在外面瞎晃?”我想着我在外拼命抢菜,他在家还懒洋洋就来气。一手把他拽过来,手机怼到他的面前,强行逼着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看完不以为意地说:“那就是今天大家都不能出门,闲的。”往年的春节,我们都是除夕晚上去我家,然后初一去他家。封城后,哪也去不了,我妈妈还是按照往日的惯例,做好了十菜一汤,打电话喊我们过去吃饭。我夸张地长叹一声,“您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飞过去吗?”等我们吃饭时,看到我妈把一桌饭菜的照片发过来,都是我和王勃喜欢吃的菜,泥蒿腊肉、排骨藕汤、蒸圆子,我看着看着就哭了。王勃嘴巴又笨,用筷子在饭里扒拉半天,说:“这确实不能乱跑,一出门就是流动隐患。”我赶快让他闭嘴,顺便让他把碗洗了。二大年初一这天,王勃的妹妹(我称她小姑)打来电话,“我们家老大的老师被确诊了。老二的跆拳道班上有个家长,据说也是疑似。身边突然冒出来好多啊?怎么办,我们老大上课还喜欢抢着坐第一排。”我赶紧问:“小朋友没症状吧?最近千万不要出门咧,就在家待着。”小姑说:“症状倒是没有。但爸爸最近低烧过,38.1℃,21号开始,吃了几天感冒药,现在已经退了。”我和王勃住在武昌,小姑一家和公婆都住在汉口,平时公公会帮忙接送小孩。我俩在电话里分析,小朋友没症状,公公没直接接触过患者,只是因为得过膀胱癌,身体抵抗力差,估计是气候变换导致的感冒。本来窝在沙发里听着的王勃,默默起身,把阳台上浇花的喷壶拿进来冲洗了一会,倒了一盖滴露消毒液,又兑满水,封紧,摇了摇,对着地板和家具开始喷。我哭笑不得,“好了,王勃开始紧张了。他是不是你们家胆子最小的啊?”挂了电话,我指着茶几上的兰花说:“唉,你看着点,刚买的。”王勃没吱声,抓着喷壶,打开房门跑出去。过了一会回来,朝在厨房做饭的我说:“消毒水不够了,我再装点,你要是急着出门先走靠左手边的电梯。”我惊讶地探出头:“啊,你管得是不是也太宽了?”当晚看电视时,裹在毛毯里的王勃从腋下拿出体温表,对着日光灯看了一眼,说:“我好像也发烧了。”我半晌没吭声,手伸了过去,准备帮他看一下。王勃把体温表搁在桌面,说:“莫碰。口罩在哪里?”顺着我指的方位,他站起来往门口的杂物柜走了几步,犹豫着说:“还是你去拿,你先戴一个,然后再丢一个给我。”自从小姑打来电话后,王勃已经量了三次体温了。我仿佛觉得这发烧是他盼来的。我又向他确认:“你是真的发烧了?”王勃立刻戴上口罩,兀自去铺好客房的床,站在客房里,和客厅里的我仿佛隔着楚河汉界,叮嘱道:“你要戴好口罩,睡觉也不能拿下来!”晚上睡觉时,我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从口罩里传出来:“睡觉可能没法,怎么呼吸啊?”王勃严肃地保证:“我就可以做到。”三从那天起,王勃开始在客房进行自我隔离。客房的门只有在他取饭的时候才打开。我把饭菜放在门口,然后再退后几步,王勃开门取走。每天只能见到一闪而过又被口罩遮挡的脸。有时候我取走碗筷后,王勃隔着门喊:“记得把我门口多喷点消毒水。”虽然我们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也不是年轻的热恋情侣,但这样的日常相处,夫妻两人同在一处,又咫尺天涯,真的让我觉得心酸。王勃也不和我开口说话,就只发